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谁是中国古代画家第一人?为什么?

【文藏来答】当推顾恺之。传说是靠不住的,可我们不能少了传说。譬如精妙的《女史箴图》,传说是东晋大画家顾恺之所作,我们可以怀疑,但最终又得充分相信,那确实是呕心沥血的一件大作品。因为那个时候,非是他而谁又能作出这样一幅美轮美奂的画作呢?

《女史箴图》该是顾恺之倡行这一画风的典型代表,我们纵观整个画幅,可见跃然纸上的男女,无不瘦削俊秀,加之偶尔飘飞的衣带和裙裾,颇多仙风道骨般气韵。

好像是,不仅顾恺之的《女史箴图》是这样的,便是许多出土的汉代画像石,也在一旁证明着顾恺之的艺术追求,是为那个时候的一种艺术风气。

著名的如武氏祠中的有关女子们的历史故事图像,其中有幅“钟离春说齐王”的图像,便着意刻画了无盐(今山东东平)丑女钟离春胸怀大志,帮助齐宣王治理国家的事迹。再是“楚昭贞姜渐台待符”的图像,则着意讲述了楚昭王夫人贞姜和楚昭王在渐台分手,不料洪水突来,渐台即将淹没,楚昭王急忙派使者去接贞姜,慌忙中忘了带来符节,贞姜便执意不跟使者离开,并说“我和大王分手时约定,见到大王符节,我才能离开这里。现在不见大王的符节,我跟你们走,就是毁了我和大王的约定,是没有信用的表现,而且还会背上骂名,是不忠的表现”。使者没有办法,只能到楚昭王跟前去讨符节,结果拿了符节再去渐台,等待符节的贞姜已被洪水冲走了……画像砖所表现的,万般不离其宗,与顾恺之《女史箴图》何其一致,这也就是说,以画为形式,规劝人的行为,是多么普遍的事情。

顾恺之作为那个时代的人物,他没法不附带那个时代的特征,然而他又是不同的,他所以不同,就在于他是个超凡脱俗的大画家,他在图解他人的文本时,十分恰切地融入了他的个人创作。为什么呢?我们不得不说顾恺之的另一幅著名画作《洛神赋图》,其中不难看出,顾恺之不再把画像视为一种纯粹的说教工具,而是赋予了绘画的审美意念。

宋 《洛神赋》 局部 故宫博物院藏

“春蚕浮空,流水行地”—后世画论家是这样评价顾恺之的。从他的《女史箴图》出发,可以看到他对线条的运用,达到了怎样高的程度,整幅画连绵不断,舒缓自然,形成对比强烈的节奏感,且又不失轻灵飘然的细密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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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说《女史箴图》是这样的,那么《洛神赋图》就更是如此了。传世的《洛神赋图》如《女史箴图》一样,据说也是唐宋摹本,这我是不好论的,只说那幅画上的洛河神女,真个是“翩若惊鸿,婉若游龙,荣曜秋菊,华茂春松,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,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”。其超绝古今的艺术形象,真是栩栩如生了。远观近察,可见眉宇间的一双明眸,顾盼如虹,使人读得出画中人物杨柳舞风般的绰姿柔态,听得到画中人莺啼雁鸣般的轻言软语……击节之时,黄庭坚“吾平生无此快也”的喟叹,当会如爆炒的米花,弹跳在人的舌尖上。

顾恺之所以成为画家,并不是他的本愿,出生在吴郡太湖岸边的他,家世是十分显赫的,他的祖上,先后出现在了东吴、西晋两个政权中,东晋南渡后,顾恺之的父亲又很顺利地钻营进东晋统治集团,做了一段时候的扬州别驾,做得不错,就又迁入朝廷,作了地位弥高的尚书右丞。不过,顾恺之的父亲是有职无权的,他所得的高名,就像富贵人家摆在客厅的“花瓶”,看上去富丽清雅,时时有人“拂拭”,处处有人羡慕,只有自己明白,自己的心情有多落寞,自己的神经有多悲苦。然而,怨也罢,痛也罢,有官做还是不错的。

“学而优则仕”,顾恺之忠实地继承了祖上的为官基因,到他读了一肚子的书,从他们顾府走出来时,就很顺当地走进了大司马桓温的麾下,做了他的幕府参军。此一时也,桓温坐镇荆州,兵强民裕,“居天下之半”,此人有“挺雄豪之逸气”,兼“韫文武之奇才”,被时人目为“孙仲谋”样的人物。顾恺之一腔热血,投奔他而来,看中的正是桓温的这一点。当年,他受命伐蜀,三战三捷,一举收复四川,胜利之后,曾与幕府中人,煮酒论说古今,真有那么点前辈人物“雄姿英发,羽扇纶巾谈笑间”的气概。

在桓温的幕府里,顾恺之应该是与桓温高谈阔论过的。如不然,桓温重症身死之日,顾恺之不会如丧考妣,哭得死去活来,直说“山崩溟海竭,鱼鸟将何依?”顾恺之的哭声,可谓感天动地。

顾恺之所以哭得如此伤心,我不能说他不真诚,但一定有他别的用意,他要别人知道,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,果不其然,眼圈上还是留着未曾干去的泪痕,就有荆州刺史来找他了。这位刺史大人叫殷仲堪,他招募来顾恺之后,依然给他一个参军来做。可是桓温之子桓玄心存戒心,他火并了殷仲堪,独霸了荆楚之地,自己来做皇帝了。顾恺之伤心伤肺的哭过桓玄的老子桓温,桓玄记着这件事,杀了殷仲堪后,没有难为弃他们桓家幕府而转投殷家幕府的顾恺之,重新把他招来,在他“开创”的朝廷是做到散骑常侍的官儿。

祸乱天下的桓玄,没能坐好他的皇帝位子,自他以降,中国的皇帝宝座上,你坐一坐,他坐一坐,在一个很长的历史时期,就一直没有消停过。

正因为此,顾恺之的命运波波折折,悲悲欢欢,也便没有消停过,这

使有心政治的顾恺之,就只有悲哀了。不过还好,顾恺之不同于那种只会经营仕途的政治动物,除了在官场上的翻手云,覆手雨,别的可是做不了的,顾恺之精通丹青,并且颇善诗文,所以风雨离乱,他还不至于走投无路,完全地迷失了自己。顾恺之画得了花卉、走兽、飞鸟、龙鱼、草木,但最擅长的手艺是描画人物。他那一支笔,像雨后的虹霞,始于最初的一抹彩光,而晕染出万千映像来。

史有记载,兴宁二年(364年)顾恺之受聘在金陵瓦官寺,为新落成的寺庙墙壁作画,他画山,千岩竞秀;他画水,众壑争流。然后,草木葱茏其上,云雾蔚然之间,在此背景之中,他又大画摩诘一人,“有清羸示病之容,隐机忘言之状。”画成,却迟迟不与摩诘点睛,寺僧不解,探问顾恺之,他告诉寺僧:“头一日观者,请他捐钱十万;第二日观者,请他捐钱五万;第三日观者,请他们随意施捐。”顾恺之这么说,虽有卖弄自己的嫌疑,却不能说他是个吹牛大王。观者天天来,终于来到为摩诘画像开光的那一天。顾恺之当众为摩诘点了睛,他这一点,庙堂顿生光辉,让如云的观者轰动得奔走相告。大家皆以先睹为快,一天到晚,施捐之数达百万之巨。

自信自负的顾恺之,画才了得,文才、诗才亦绝。他曾写《四时歌》,言简意赅,字字掷地有声,却把一年四季精彩地总括了出来。

春水满四泽,夏云多奇峰;秋月扬明辉,冬岭秀孤松

才华横溢的顾恺之,可爱不只他的才华,还在于他为人的“痴绝”。以名士身份周旋在王公、权贵间,顾恺之是不可掉以轻心的,偶有不测,即有生命危险。他要保护自己,大概只有学傻、装痴了。人食甘蔗,差不多都是从头到尾,他却反其道而行之,由尾食到头,他为此辩解,说是可以渐入佳境。他有一批自以为绝佳的画作,封存在柜子里,寄放在桓玄处,被桓玄黑了去。他心里明白得镜子似的,却自欺欺人地说,“妙画通灵,变化而去,如人之登仙。”为此,人言顾恺之“痴绝”。想想看,他不“痴绝”由得了他吗?他之“痴绝”,是一个天才为自己设计的安全服,他有太多的苦衷,没有他为自己设计的安全服,他是连一个安稳觉都没法睡了。桓玄仇视殷仲堪,举兵打败了他,把他的部下都杀了,却能豁免顾恺之不死。所以,桓温与他“相见亲昵”,殷仲堪又十分与他相得,转回头桓玄也不害他。后来,桓玄作恶受诛,顾恺之没有被追究连坐,而终能善终,实在是要感谢他的“痴绝”一法了。

纸寿千年,绢寿八百……信史未能准确记录顾恺之的生卒年月,但是专家考证,他已煌煌然照耀中华历史一千六百七十余年,凡是他的画作,无一例外地散失殆尽。这使我们大遗憾着,但却又还大庆幸着。他的后辈儿孙,总有追慕他的人,一次次地临摹着他,让他的画作和他本人,仿佛一个传说,人物不老,他优美凄婉的传说不老。